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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波拉的《大都会》,很多地方是伟大的

作者:Justin Chang

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来源:The New Yorker

(2024年5月16日)

《大都会》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十三年来的第一部长片,其主题是时间。该片以一座城市大钟的画面拉开帷幕,而且科波拉反复提到时间无情地向前流逝。

然而,这部电影的本质是质疑我们对时间这一有限资源的理解,它时而咄咄逼人,时而不合逻辑,时而又乐观得令人迷惑。它思考的是,我们人类——设计师、建筑师、发明家、艺术家——如何才能成功地绕过时间,创造一个抵御向熵增自然滑落的乌托邦。


《大都会》(2024)

科波拉镜头中的主人公是一位备受争议的建筑师兼设计师,凯撒·卡蒂利纳(亚当·德赖弗饰),他拥有暂停时间的能力。他说:「时间,停止!」于是,一切都凝固了:人、车、天空中的云彩,甚至是正在被他本人下令拆除的公共住宅区的崩塌。但他的超自然力量是有限的。

最终,他只能无奈地打了个响指,让时间重新开始。(影片引用了大量莎士比亚、爱默生和萨福的诗歌,但这种时间上的噱头让我不由得地想起了八十年代末的情景喜剧《人世所无》[Out of This World])。


一旦时间恢复正常,每一刻的流逝都会让人类文明更接近毁灭——罗马的覆灭预示着灾难性的崩溃。事实上,影片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新罗马」的城市,尽管它很明显是纽约,克莱斯勒大厦和自由女神像的镜头反复出现。(影片在亚特兰大拍摄,采用了许多视觉和数字特效;摄影师是小米哈伊·马拉米尔。)

新罗马充斥着古典主题:多立克柱式支撑着刻有拉丁文箴言的建筑,许多市民佩戴着金色月桂花环,即使那些没有在仿真的斗兽场周围骑着战车的人也是如此。凯撒是古罗马政客喀提林的翻版;他的头号仇敌、市长弗兰克林·西塞罗(吉安卡罗·埃斯波西托饰)则代表了另一位古罗马的西塞罗,即喀提林试图推翻的著名执政官。


这部电影的全名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大都会:寓言》,但伊索可能会对科波拉过度阐释的弱点感到仓惶。他拍摄的是一部朗诵式史诗,其中演员的朗诵与表演一样多,意义不是暗示而是叠加,带着赤裸裸的寓言意图,覆盖在叙事的厚重之上。凯撒认为,新罗马的未来取决于一座实验性城市——「大都会」(Megalopolis)的建设,这座城市将由一种名为「巨龙」(Megalon)的神奇材料建成。

从表面上看,巨龙的主要特性是具有柔韧性,可以被塑造成巨大的、令人眩晕的结构,像花朵又像蘑菇;想象一下弗兰克·盖里设计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你就能有个大致的概念了。西塞罗市长反对这种昂贵的、高高在上的未来主义,因为它将美观置于实用之上。他对凯撒咆哮道:「人们不需要梦想,他们需要的是教师、卫生和工作。」

科波拉现年八十五岁,仍是美国电影界最伟大的梦想家之一,不难猜想他会站在哪一边。


其他主要角色大多以象征性的功能来划分。经济过剩的代言人是汉密尔顿·克拉苏三世(强·沃特饰),他是一个好色的老阴谋家,也是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克拉苏爱惹是生非的孙子克洛迪奥(希亚·拉博夫饰)轻松地扮演了野心不受约束的角色。一位名叫哇·铂金的财经记者则体现了媒体的卑鄙无耻。(她对凯撒大喊:「去你的愚蠢的大都会!」也许她是想抢在这部影片大受吐槽之前先声夺人。)

还有更多混杂的内容:旧谋杀案调查、暗杀企图、竞选活动、夜总会狂欢者在独角兽上摆姿势、出位的时装秀,以及一场包含「我好想睡你,哇阿姨」这句难以评价的台词的性爱戏。

在这种放荡不羁的氛围中,也不乏凄美悲切的乐趣,首先是劳伦斯·菲什伯恩和塔莉娅·夏尔(科波拉的妹妹)等科波拉的老熟人出演了一些虽小但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此外,市长的女儿朱莉娅·西塞罗(娜塔莉·伊曼纽尔饰)也是一个重要角色,她最终加入了凯撒的事业,先是成为他的雇员,后来又成为他的情人。


值得注意的是,影片中还展现了凯撒对亡妻的哀思——她是一个生命力极强的人,科波拉为她取名为「桑尼·霍普」,我在观影时一心只想着四月份刚刚去世的埃莉诺·科波拉,她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妻子和长期的创作伙伴,《大都会》就是献给她的。

当科波拉携《现代启示录》参加1979年的戛纳电影节时,他发表了著名的声明:「我的电影不是关于越南的。它就是越南。」这句话证明了这部影片非凡的视野、规模和真实性,但同时也表明了一位电影人的气质,那就是巨大的野心和自我。

几十年后的今天,他的最新作品也在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首映,我想尝试仿写一句话:《大都会》不仅与时间有关,它就是时间——至少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筹备、制作历时四十余年的影片,是作为一个令人震惊的旧日时光的宝库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科波拉早在八十年代初就开始构思《大都会》,希望继《现代启示录》之后再创作一部类似的史诗巨作。然而,1982年《旧爱新欢》在口碑和票房上的双双失利让这个计划中途夭折。

此后,一系列不断升级的个人和职业危机让《大都会》在数十年间一直处于搁置状态:演员阵容变来变去,911事件迫使科波拉对影片的素材进行了认真的反思。科波拉最终自己出资制作了这部影片,他卖掉了自己的部分葡萄酒生意,据说,他自己一共出资了1.2亿美元。

这就是《大都会》的过去,而它的未来也同样前途未卜。在戛纳电影节上,这部电影正在角逐金棕榈奖——科波拉曾凭借《窃听大阴谋》和《现代启示录》两次获得该奖项——它的命运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窃听大阴谋》

英国《卫报》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详细描述了剧组工作人员对科波拉在片场的非传统拍摄手法的匿名投诉;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人声称科波拉在片场对女性有不当行为。(至于影片的票房前景,没有人指望它会大卖。该片已宣布将在全球的Imax影院上映,但截至本文撰写之时,该片仍未有美国发行商买下版权。)

这并不是科波拉的作品第一次冒着被艺术的自由之水冲向商业的坚硬礁石的风险。但《大都会》的动人之处,以及它最奇特的过火行为的意义,在于它在某种程度上演变成了关于自身的一个寓言。

科波拉为美和不切实际进行了辩护,这不仅是城市设计或有目的生活的原则,也是其作为电影本身的艺术的支撑力量。这部影片可能会让他在漫长而饱受争议的职业生涯即将结束时发现自己的存在——仅就其令人惊叹、有时又令人恼火的独特性而言——它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希望的表达。


《大都会》(2024)

罗马与纽约的双城寓言,古今的直白碰撞,营造出一种时空错位的氛围,许多视觉和氛围上的奇特之处也是如此。科波拉的一些手法——三分屏、淡出虹膜镜头、旋转的报纸头条等——源自较早的时代,就像凯撒的深色棉帽和他工作室里的装饰艺术风格等设计一样。

有时,这种技巧似乎逐渐偏向两个方向;当凯撒和朱莉娅乘坐露天电梯时,我们看到他们身后经过的建筑似乎是特效制作的背景,但也让人想起旧好莱坞的背景投影。就像两人在悬浮的建筑横梁上行走的一段令人眩晕的镜头一样,新罗马看起来也几乎不真实,但这并不让人觉得是个错误。在科波拉看来,这座城市是一个光彩夺目的抽象概念,是某种梦境,具有无尽的可能性和重新诠释的开放性。


在我参加的《大都会》戛纳媒体放映场中途,影院里突然出现了一束光,照亮了银幕前一个正在用麦克风讲话的人。我原以为这是为一个未完成的场景临时设置的,但影片的一位销售代理后来告诉我,这完全是有意为之,在电影节之后的每场放映中也都将会出现一位真人演员。至于这一操作如何在商业放映中沿用,尤其是影片登录流媒体时,这将是发行方和各在线平台的事情。

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一个悄然而令人着迷的时刻,是银幕的明亮幻想与影院的黑暗现实之间通常紧绷的隔膜的破裂。

就在那一瞬间,这个沉浸在过去的幽灵之中的未来电影图景,以现在的语境向我们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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